我那么喜欢你,你却总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可我毫无办法,谁叫一开始主动的是我。偶尔也会想想,当我终于消失在追逐你的长途里,某个夜里你的手机微微一震,你会不会恍然的以为,还是我给你的温柔?
_________顾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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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他,虽是惊鸿一瞥,却根深蒂固。
多年以后,我还是能清晰的忆起初见时的情景。
那时候我被一众乌合围堵在漫天黄沙里,六道存照木桩,所有的技能从释放有序变得慌乱无章,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垂死挣扎,这孤烟大漠里,又有谁会脚踏五彩祥云,救我于危难之中,做我的齐天大圣?
可生命的美好就在于一个个奇迹的发生,遇到东隅,是我的奇迹。
就在我几近绝望,大有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态的时候,我在绚丽斑驳的技能特效空隙,看见了他,他穿着经典鬼厉一身墨黑,如同英雄一样,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接着我的耳边梅花三弄响起,九天玄女应声而出,形态各异,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画面。只见他手执长琴挑拨自如,我不自觉悄然拉近视角,将他细细打量,那白发间眉目如画,他身姿卓越,我看的痴迷,竟然不知敌对何时从身边退去。
待他收起琴弦翩然转身,我才急急的在当前说道,谢谢你。
他远去的背影不曾停顿,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半响之后才呆呆的拿出手机拨通青栀的电话,我说,青栀啊,我一见钟情了。
彼时青栀一副早该如此还故作惊讶的语气,哦~你钟情谁了?
东隅。我告诉青栀,我喜欢上了这个人,我喜欢他英雄救美的戏码,他是英雄我是美。
青栀嗤笑出声,她说,挽歌万一人家有主呢?你这牛粪可别吓着人家这朵娇艳欲滴的鲜花儿。
我不管,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情,他一定也会喜欢我的。我抬起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对着电话说。并不将青栀的警告放在心里,我只知道付出一定会有回报,如果我对他好,那么他也一定会回应我的情感。
我们总是喜欢在年少的时候口出轻狂,笃定从书本上学来的只要付出就一定有回报是一句不带瑕疵的真理,根本不曾细究付出和回报是否等价公平。
那时我并不知道东隅他是这个服务器神级的存在,也不曾考虑过若是他真的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我将是多么可笑,所有的豪云壮志都不管不顾像只初生的牛犊,我只知道,我喜欢他,虽是惊鸿一瞥,却会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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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玩笑里,都藏着认真的话语,那些看似听不懂的回应,大概就是再委婉不过的拒绝。
周日阳光明媚,我无聊的吃着冰棍躺在院子里爷爷的摇椅上,翘起的二郎腿毫无形象可言,头顶鸟笼里的阿黑一口一个蠢货,我撩起蓬头长发丝毫不理会,满脑袋都是刚才青栀发来的微信,那是帮派聚会的时间和地点,我满心欢喜不自愉悦,终于可以见到我的男神了。
聚会定在年底的圣诞节,为了能参加聚会,我开始着重装备细节,努力让自己挤身帮派高层。
但是炼器这种高智商的东西真是不合适我,任我费尽心思看再多教程,依旧没有办法学会,卡进度条,垫装备,扔吉星……任何一种于我都是没办法理解的难度。
又一次炼器失败,系统提示+9的脑壳儿消失不见,我一时心中郁结,看着砸了近千块的装备栏空空如也,愤愤的将号开去蛮荒,在无尽惨白的沙漠里对着灰暗的天空发呆。远处光秃秃的树枝仿佛冬天一样孤寂,身后一群修罗鸟尾随而来,血红的未命中从我头顶鱼贯而出,我突然委屈到不行,自从认识东隅,我觉着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出现在他的眼里。
前几天夜里,我无聊的对着电脑里挂着华阳仙使的辰皇发呆,左下角系统提示您的好友东隅上线,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发白的天际,疑惑着他为什么这个点儿跑来游戏。
“怎么这会儿上游戏?“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发了消息过去。
“恩,睡不着了。“他也回的干脆,倒是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伽罗岛风景优美,我开了号站在拱桥上独自欣赏日落,远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我突然想起了小说中陆雪琪的独自等待,再看看自己,一时心酸不已,于是邀请他一同去满月井,这夜深人静,我想要知道这么久了,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三尾不知疲乏的站在井边等六尾,那容颜在清冷的月色下凄美的如此绝望,我突然满心不安,又无法抑制那丝想要知道答案的冲动,我笑着说,阿隅,不是说在满月井中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么,你看到了什么啊?
他并不回答,站在井边的身子左右摇晃,不时抬头望向远方,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就在我等不及想要自圆其说的时候,耳边传来东隅的声音,他的声音沉稳安静,淡淡的总有能抚平我狂躁的心得神奇魔力。
他说,挽歌你这个时间还不去睡觉,明天会变成大熊猫的。
可是我看到了你。不等他说完,我急急的在当然打字发送。
耳麦里的声音顿了顿,复又回复平淡,他说挽歌你今天怎么了,太累了神经错乱?快去休息吧,以后别乱开玩笑了。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胸口好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堵得我难受,我想趁着夜黑风高将心里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全部倒出来,我想说阿隅我那么喜欢你你就一点儿感觉没有嘛?我想说阿隅你试着接受我尝试在一起又不会掉块肉……我想说阿隅其实就算这满月井里的水被游戏设定的人设定的那么混沌不堪,就算头顶的不是满月,我还是从里面看到了你的脸,同那天在帝王陵看到的一样,刚好是我喜欢的样子,眉目温柔,气质不凡。
然而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我知道,所有的玩笑里,都藏着认真的话语,他那些看似听不懂的回应,大概就是再委婉不过的拒绝,可我就是不甘心,我想,再多些时间,他一定会改变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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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家族聚会的日子,我穿着早早精心准备的露肩及膝的白色小礼服站在镜子前,心里激动的久久不能平复,终于要见到阿隅了。
聚会的地点定在我们家附近的酒店,我到的时候桌上已经坐了一大半,青栀看到我招呼我过去坐下,我很开心她能从和清风的失恋中走出来,她不知道我曾经多羡慕他们的形影不离,那是我期待我和东隅的样子,夫唱妇随,形影不离。
刚坐下,青栀就在我耳边说,东隅来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女的,叫月夕,他们一起出去了,好像在什么事情上产生了分歧。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青栀,难道帮派他们说的是真的?可是阿隅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和月夕的事情啊,那他们现在一起来是个什么情况?
青栀看着我眼神呆滞又赶紧说,听说他们准备下个月结婚,早就跟你说了,人东隅名草有主。你偏偏不听,得,这下自作多情了吧……
我打断她说,青栀,我要回去。
我不管这么多人谁都是谁,也听不进去他们一开一合的嘴到底在说什么,我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我没来过,我不知道阿隅是有伴侣的,仿佛这样,以后在游戏里我们还能如以前一样,他虽言语不多,却会因为我遇到困难而处处相助。
“挽歌,你来了?”迈开的步伐还未走出,我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对面的东隅,他双唇含笑,向我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挽歌,挽留的挽,歌声的歌。”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握住他的,他的手有点儿凉,可能是因为刚从外面进来,我偏头看向他身后,那里空无一人,他的笑意未达眼底,那强颜的欢笑满脸忧伤,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到我看到阿隅的喜悦。
我说,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他抽回手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初次见面我竟然如此不矜持,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为了这一天,为了说这句话,我用了多大的勇气。
“随意。”他并不看我,自顾坐下,我也不客气,刚才要离开的脚步转向他的方向,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悄悄红着脸独自心跳加速。
饭后大家意犹未尽,提出要去K歌,东隅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需要借酒消愁,故此并没有拒绝。而青栀中途接了个电话离开,我猜想可能是她那个暗恋她的小舅舅,那家伙神经大条,可能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看着她长大的邻居小舅舅喜欢她,不过我也顾不上这些,眼前只东隅一人,就够我折腾了。
K歌到一半的时候,东隅突然拉我出去,我一脸惊喜,心想,他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他不是说说而已,他终于要接受我了么?
……
可我的幻想还未结束,就听到他说,“挽歌,我有喜欢的人,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以后跟我讲话言辞注意些。”
我震惊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那眼神那么坚定,如锋利的利器一般刺进我心里,疼的让人窒息。
我说阿隅你可以不喜欢我,你也可以不跟我玩,但是你不能因为不喜欢我不想跟我玩就随便找个人结婚。
我说阿隅我哪里不好了?你就不能试着喜欢我?
我说阿隅你这样对我不觉着太残忍了吗?
我说阿隅,我那么喜欢你,自从遇到你我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我胡言乱语了很多,把平时当做玩笑的话统统都说了一遍,我想让他知道那些他当做玩笑的都不是玩笑,那些我日日夜夜反复练习想着终有一天能流利跟他表白的话语,此时却这么苍白,苍白的毫无血色,我浑身无力。
可是,他只说了一句,就止住了我的眼泪,让我魂不守舍,他说,我不喜欢你。
最后聚会时怎么结束的我一直浑浑噩噩,我打电话给青栀,我说青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我好难过。
青栀说,你明明知道你需要放手却放不下,因为你还是在等待不可能发生的,现在这种不可能赤裸裸的呈现在你面前,你当然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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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真想放开手看看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更好,又或者不会更糟。
距离那次帮派聚会已经过去大半年,这半年来我再也没有登录过游戏,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阿隅,做了那么久的笑话,我想我不该再执迷下去,我坚信,时间会抚平一切,包括我动荡的心。
挂上寻宝那天,我独自一人站在昆仑之巅,整个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看不到边,脚下龙鹫挥舞着翅膀发出咯咯的尖叫,我打开好友跟青栀说我要走了,离开这个虚拟的世界,好好生活重新开始。
话还没说完,眼前出现着一个女天华,一身雪琪洁白无瑕。
天华的高傲是骨子里的,高抬的下巴始终不肯向任何人低头。而我的辰皇虽然刚烈,内心却是自卑,就连打量对面的女人都是低垂着头颅。
或许,我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我。
“这是我的电话,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半响之后,她丢给我一串数字。
“不用,我们只是恰好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不过既然他喜欢的是你,我也没必要纠缠。”
“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如果有一天你无法解开心中的疑惑,我想,我可以帮你。”说完之后她消失在原地,并不给我追问的机会。
我看着那串数字最终按了保存,我想要看看阿隅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个,,,,,,,能不能请你帮我群一下龙鹫,我攻击不够,打不过。”
我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小青云,一身初始装,背着+5的小刚剑,局促的站在那里。
想起当初在帝王陵被围攻的我,那时多希望能来一个人帮,于是我一个御空跳下龙头,寸照甩起,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要求帮忙的小青云并没有组队,我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就慌乱到这种程度。
【当前】挽歌:“进组。”
【当前】二傻子:“恩恩,你好帅哦。”
【组队】挽歌:“二傻子,我挂寻宝了,以后任务你要自己做哦,要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组队】二傻子:“恩,好。可是你为什么不玩了啊?如果没人陪你玩,我可以陪你,只要你不嫌弃我级别低。”
我看着组队里的二傻子青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暖流,阿隅你看,我终于放开了手,而结局,也似乎并不是那么糟糕。
道别二傻子,我将号利利索索的挂上了寻宝,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
离开游戏后一个月,我拨通了月夕的电话,约她见面。
透过落地窗我看到了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前的桌面,她一手托腮轻轻搅拌咖啡,勺子碰到咖啡杯壁发出叮叮的悦耳声音,那画面如此精致,我突然明白阿隅为什么会喜欢她。
我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见她是冲动,不见她是深思熟虑,已经过去的,就让过去好了,或许还存在什么隐情,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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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不惜利用别人来忘记你,多卑鄙。
重新回来游戏,是我不曾预料的,也是我措手不及的。
青栀告诉我账号密码的时候,其实我是拒绝的,但是那家伙难得强势一次,她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当陪她玩。
推推拖拖一个星期,我实在是被青栀磨的不忍心拒绝,于是终于低调的重回游戏。
谁曾想,回到游戏就被青栀设计了,她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出来,我是英雄,救的那个十三武器大青云是美。
后来我一直疑惑,如若当初救我的不是阿隅而是云墨,我的结局会不会更好些?毕竟这个蠢青云对我那么好,比任何人都对我好。
“晚晚,你来昆仑之巅,我有话要对你说。”
从焚香副本出来,我刚想扔了号去挂机,头顶对话气泡传来云墨的信息。
“什么事啊?我准备挂机睡觉了,你就在这里说吧。”我实在懒得动,控着号施施然飘向传送阵。
我不知道青栀为什么帮我选了天华这个角色,依着她的话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而我为了表示那段不远提及的往事已经被我抛之脑后多年,便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与她争执。
“晚晚,你快来,我必须要跟你当面说。”
见云墨这么坚持,我不再多问,直接飞去目的地。
他一身初始站在风雪中,冰面下面的游龙从他脚下经过,身边龙鹫拍打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叫声,这场景这么熟悉,我仿佛看到一年前我离开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叫二傻子的小青云。
“晚晚,你还记得当初在这里遇到过一个小青云么?那时候你告诉他,要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是晚晚,我想要保护的人是你,你愿意让我保护你吗?“
我盯着他毫不避讳的眼神,惊讶于他怎么会是当初那个呆呆的小青云,我说,云墨别闹,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你认错人了。
云墨并不给我狡辩的机会,他说,晚晚,我不管你之前是谁,我只知道你是顾晚,是我喜欢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那些被我努力遗忘的往事好像被人生生揭开了伤疤,我以为已经平复的心竟然只因为一个故人而波澜又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干脆关了电脑拔了电源,好像这样做就可以远离那个纷扰的世界。
我起身站在阳台,看着这座城市被雾霾笼罩,远方模糊不清,如同我现下的心境,迷茫的分不清楚方向。可是,如果接受一个人是忘记另一个人最好的良药,那么,我为何不能尝试一次呢?我们往往不惜用伤害别人的方法来治疗自己,其实到头来,或许又是自伤一场?
阿隅你看,为了忘记你,我要不惜把自己的解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多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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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嫁给了云墨,整个婚礼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祝福,这是我要求的,我只希望有一天我们离婚后,他还能像从前一样,就像从来没有遇到过我。
爬塔是我最讨厌的任务之一,我讨厌独自一人与那些长相丑陋的怪物争斗,那是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我讨厌那恶心的毫无生气。
云墨却总是很热衷爬塔,每次他都双开替我做了这个任务然后才让我上号,他说我不喜欢的都由他来。
星期天的社稷之后,副本的时间显得有点儿仓促,云墨拉着我去了兽神副本,申请副本的时候多拉了一个天音,然后密着我说,晚晚,你跟着捡东西就好,救人就交给那个天音来。
看到云墨这么宠溺,我开始于心不忍,淡淡的回复他,好。然后开启酱油模式一路到副本结束。
刚出来副本,云墨发来相依相偎,我在确定和拒绝上犹豫了好久直到CD时间到系统自动拒绝,云墨发着小老虎疑惑的表情,我赶紧说我们去多人塔好了。
这个游戏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有缘的人不管怎样都能遇到,看到东隅的梅花弹起,我最终还是退出了副本。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回来了,就算我现在是顾晚,不是挽歌,我也不想面对他。
不知道谁说过,离开过游戏的人就算再回来,也不能长久。
最后我还是狠心点了离婚挂了寻宝,我想,我这种小心眼的人不适合玩游戏。
点离婚的时候云墨并不知道,我故意挑了深夜来做这件事情,毕竟是我对不起他,那些离别的话我不擅长,我也不想听他的挽留,只是走的时候我给阿隅发了一封信,算是对自己对他对这段感情真正的画了一个句号。
我说,阿隅,我喜欢你,而你不喜欢我,这真的不是谁的错,只是我们太不一样了,我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两个人的眼睛都不怎么好,所以你才没看到我的好,也没看出我眼里的一缕柔情,而我……我也没看出你眼里从来没有我。
都说缘分是奇妙的东西,我从遇见开始步步为营,你却始终执着的游离在我的戏本之外,现在想起,才知道原来这就叫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