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朗月当空，无风无云，密林中，一个身影快速穿行，却丝毫未发出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大一小两只花狸猫，正是芊芊和大花小花。
芊芊出门时本无意带上狸奴，谁知它们偏偏紧跟着，芊芊不想惊动老妇人，只好不理会，由它们跟着。行至高处，视野开阔，方觉虽已入夜，青云七脉主峰皆灯火通明，唯有归云子所处的后山一片漆黑。不过这倒给芊芊接下来的行动提供更好的掩护。
芊芊深深呼吸，手中油纸伞撑起，抛向空中，那油纸伞便立即变大数倍悬于半空，芊芊立于伞下，手势变换，口中生诀，那油纸伞便在法诀催动下自行转动起来，且速度越转越快……
两只小猫蹲在芊芊脚边，仰头看着那悬浮半空兀自旋转的油纸伞，眼睛也咕噜噜跟着转起来，身子下意识地朝芊芊靠了靠。
只见先前还月朗星稀的天空，忽地卷起层层云朵，且越聚越多，终是遮住了天空中的皎白玉盘。不多时，如烟似雾的细雨绵绵落下，无声无息，又无处不在，天地之间仿佛笼了一层薄纱，一切都如陷入虚幻里，不再真实，不再清晰……
油纸伞没有停止旋转，却缓缓上升，芊芊和两只狸奴被一个泛着微微亮光的气罩包裹着也升到半空中的油纸伞下。芊芊双眸紧闭，手上的繁复手势始终不停，此刻，虽然紧闭双眼，但她却能透过每一滴雨滴感受周遭事物，那些弥漫天地的雨滴成了她的眼，她的手，她的一切感知……
她看得到七脉诸峰的景致，看到通天峰气势宏伟的玉清殿，看得到飞檐上金龙彩凤口中衔着的琉璃风铃，看得到传说中的云海和虹桥，还有水潭旁正酣睡着的巨大神兽水麒麟……然而，这些都不是她要寻找的。
忽地，密林中两道快速移动的黑影吸引住她，凝神感知之下，两人行进的那个方向，确有一股奇异的气息若隐若现。那气息并不强烈，所以若不是她仔细感知，可能根本不会发现异样而引起她的注意。
忽地，两个黑色身影突然止步，其中一人，竟是回头朝她望来，待她仔细一看，那人一身的黑衣，黑色的斗笠微微扬起，露出半张熟悉的俊脸，不是东方琬琰又是谁？
“居然发现我了？怎么可能？”芊芊心中一慌，周围护持的结界光芒顿歇，一人两兽便从空中直直坠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白光一闪，一人脚踏飞剑，破空而来，将芊芊和两只狸奴稳稳接住。
芊芊惊魂未定，一时间有些发蒙，痴痴看着眼前的俊朗男子，白玉发冠，青灰色道袍，眸光清澈，嘴角含笑，他的声音如水，对她说：“是吓到了吗？没事了，我接住你了啊！”
“你接住我了，你接住我了……”芊芊喃喃念着，双手还紧紧攀附在叶思渊的肩头。
此时，芊芊的术法已经散去，月亮从云朵里跳脱出来，似乎比之先前更亮了几分。叶思渊正御剑疾行，脚下云蒸霞蔚，青山竹林飞掠而过。两只狸奴也紧紧依偎在叶思渊脚边，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叶思渊见她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便柔声道：“你说要找小花便一去不返，我和东方兄找遍了后山都不见你，最后天色都晚了，才想起来去婆婆的竹舍问问……”叶思渊说着还瞄了一眼大花，想来他已经从婆婆处知道了原委。
被人这么抱着，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芊芊不敢再看叶思渊，只好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可以放我下来吗？”芊芊看着他们脚下踏着的宝剑，想着自己怎么能在两只已经适应了高空飞行舒展开身体的狸奴中间落脚。
“很快就到了。”叶思渊并没有放下她，反而紧了紧环着她的手臂，这让芊芊更觉双颊发烫。
想到一事，芊芊问道：“听闻青云门内一甲子便要举办七脉会武大会，叶大哥也会参加吧？”
叶思渊却面露男色，苦笑道：“家师一生钻研铸造兵器，术法却并不精专，我也只跟师叔们修习些本门的基础道法，自保尚可，演武擂台是上不去的，免得给家师丢脸。”
芊芊闻言却是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所谓术业有专攻，你不会法术如何，他们也不会锻造神兵啊，等到有一日，他们的兵刃坏了，还不是要求着你们师徒修复？”语气里多了几分愤愤不平。
叶思渊却笑了，盯着这美丽又率真的女孩，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情愫，既陌生又甜蜜。
“当当当当……”警铃大作，响彻群山。
大惊之下，叶思渊冲口道：“竟有人硬闯青云禁地幻月洞？”
两人对望一眼，都见对方面上凝重，心中各有几分猜测。叶思渊也不多话，只脚下飞剑加快了速度，往归云子所在的后山行去。
后山别院处，归云子坐在轮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把小巧的折扇，扇骨温润如玉，却又非玉非石，一股清凉的气息萦绕古扇。扇面展开，初时并无出奇，绘着山水景物，盯得久了，便觉那些线条好似活了一般，生了变化，仿佛蛟龙戏水，笔走龙蛇，隐约可见线条幻化出几个古字跃然纸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归云子心中暗惊，难不成是自己年老眼花，伸手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那些古字仍在，只是又有变化，线条变幻，再生出诸多古字：
夫天地造化，盖谓混沌之时，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天地混其体，廓然既变，清浊乃陈。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然天地万物，皆有其相，众生沉迷，惑於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以为众相故，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不可久矣。
……
天书！竟然是天书！万万想不到，还能在百年后，于“风舞九天”上再见天书……
那字字句句犹在耳畔，那曼妙舞姿犹在眼前，那个云中走出的绝艳仙子，撑着一柄油纸花伞朝他微笑，只惊鸿一瞥便印在心底，再不可能忘记……
她说：“你是从大伞山外面的世界来的吗？”
她说：“你们那的人也会跳伞舞吗？”
她说：“这是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的物事，你为何要带着它？这是做什么用的？”
她说：“你也见过天书吗？和我们族人世代相传的天书一样吗？”
……
“啪”的一声，归云子终是阖上折扇，眼中惊愕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疲惫和莫名的哀伤，眼角有浑浊的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天意终不可违，天意终不可违！”归云子喃喃道。
却就在此时，警铃大作，整个青云山境内都清晰可闻。归云子眸光一凛，便朝着幻月洞的方向望去，“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身后，忽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有女子的声音响起，仿佛穿过百年光阴，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
那女子幽幽开口，道：“敢问道长，您认得的青云弟子中，可有一人曾在百年前，去过大荒西面的大伞山？那人曾借了一个姑娘一把油纸伞，说是三日归还，却是一去之后再无音信。那姑娘等了三日又等三日，等了三年又等三十年，如今已足足等了一百年，道长若是知道这个青云弟子的下落，可否透露一二？”
归云子并不回头，叹道：“死了，那个青云弟子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道长可知那青云弟子当年因何毁诺？可有不得已的苦衷？”女子上前几步想要看清楚被对自己的道人如今的模样。
“没有苦衷，本就是背信弃义之人，请转告那位姑娘不必再等，世间也再无此人！”归云子一字一句，好似对那背信弃义之人深恶痛疾。
沉默，沉默，女子背过身去，抬手印去眼角泪痕，终是叹了一口气，道：“按照族里，赠伞乃托付终身之誓，那青云弟子既已毁诺，那把油纸伞何在？还来……”
归云子闻言，枯槁的双手紧握成拳，有泪水一滴滴打在双腿处仅存的残肢上，原本缠绕断口处的布条早已被血水染成暗红颜色，此刻也晕开一朵朵淡红血花，像极了当初那把油纸伞上艳丽的花朵……
半晌，归云子仰天长叹，轻轻说了一个“好”，却被忽然而至的异样气息打断，归云子忙道：“快走，你我之事他日再叙……”可终是来不及了，因为来人已经现身在两人面前。
只见一身玄色道袍的中年道人朝两人走来，脸上还带着笑意，道“归云师弟，百年未见，别来无恙？”正是当今青云掌门的亲师弟，通天峰的主事苍岚子。
【7】
终于，始终背对女子的残疾老者旋动轮椅，转向身后故人，苍老的面容，残败的身体，一览无余。而他身后的女子，却如百年前一样，明媚艳丽，宛如仙灵。
归云子见到女子乍见自己时的震惊之色，以及眼底闪烁的痛楚不忍，忽地展开一个苦涩的笑容，嗫嚅半晌，仿佛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却又被生生压下，最终只化作无比凄凉的几个字：“你走吧……”
“哎，归云师弟当年少年英才，游历大荒，广结天下英雄，想必与这位姑娘也是渊源匪浅，何不留姑娘小叙一番？”苍岚子却满脸堆笑，语气热络地走上前来，状似要引女子落座，但已经不着痕迹地封住了女子的退路。
归云子看在眼里，双拳暗暗握紧，恐怕要护送女子安全离开没那么容易了。
女子也感到归云子的紧张戒备，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苍岚师兄”，眼波扫过中年男子的玄色道袍，那艳丽女子的凌冽目光似昆仑山万年冰晶一般，只一眼便令对方头皮一凉，脚底生寒。
女子微微一笑，竟对苍岚子施礼，柔声道：“小女子慕晓，见过苍岚道长。”
“呵，好说，好说……”那苍岚子原是全神戒备，被慕晓这一礼着实弄得有些意外。
对面的女子忽地一笑，手上一动，一道蓝光便已出手。那苍岚子师承通天峰一脉，排位也只在现任掌门一人之下，一身精纯的仙家修为岂是浪得虚名？慕晓刚一动作，苍岚已有防备。
只见慕晓的术法出手，无数道蓝色光刃似骤风急雨兜头降下，出手不可谓不快，只是对手的实力了得，那苍岚子虽是一惊，但电光一闪，沧澜剑出鞘，横在身前，一道气障便将所有光刃拦下。光刃敲打气障咚咚作响，却不能伤苍岚子分毫。
“丫头，你还差得远呢！”苍岚子冷笑道。一边玩味慕晓的术法属于哪门哪派，一边不忘恶语挖苦归云子，道：“归云师弟，早年教你多学些术法傍身，你却只喜欢打铁，如今一大把年纪，却要躲在个小姑娘身后，我这做师兄的都要替你脸红啊！哈哈哈哈……”
归云子面上已凝了寒霜，全神戒备着苍岚子，嘴上却是低声对慕晓说：“我能拖住他一阵子，但也不会太久，你快走！”
慕晓却不动，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他吗？”
见归云子不答，已然默认，慕晓的眼中更多了几分杀意，道：“把惊鸿伞还给我，我绝不会便宜了他……”
“你先走，惊鸿伞我定会还你……”归云子语气里已多了几分焦急，因为他已能看到苍岚子剑尖上隐隐现出的电光，而此时天空中，云层上，惊雷闪电也若隐若现……
“想不到青云门下，也有人会兴云布雨之术？”慕晓眼中惊异一闪而逝，却并不慌乱。手中法诀一变，先前的蓝光冰刃瞬间散成点点星芒，如宇宙星汉，围在苍岚子的仙障之外缓缓旋转，每一道星芒都循着自己的轨道移动，一时间星光闪耀，此起彼伏，慕晓口中诵出一串串古老的咒文，仿佛自久远的洪荒年代穿越时空而来，苍岚子所处之地，脚下生出暗金色的图腾，仿佛打开时空之门，那情景恢弘壮观，美幻至极……
不仅是苍岚子未见过这等法术，就是归云子也不知慕晓的术法到底威力如何？
可天空中的怒雷闪电比之先前更具规模，黑云低低压下，眼看天雷就要降下。归云子不敢迟疑，虽然他毕生所学皆在铸造兵器，但此时身后是他要以生命守护之人，百年前，他已经负了承诺，百年后，他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轰隆隆……”惊雷终于在慕晓启动法术前降下，闪电向着女子直劈下来，一道白色的身影抢先挡在女子身前，长剑破空，剑气如虹，瞬间筑起的厚厚冰墙将惊雷闪电隔绝在外。
慕晓眼中涌出惊涛骇浪，那胜雪的白衣，朗月一般俊逸的面容，挺拔的英姿，还有银光熠熠的长剑，都同记忆里那个令她牵念百年的男子重叠。
女子咒文的吟诵未停，苍岚子周围的术法已成，无数星光一时齐发，脚下的时空之门骤然大开，光芒万丈，瞬间便将苍岚子的身影吞没，随着一声哀嚎远去，时空之门又骤然闭合，天地又归于平静，星芒化作点点细雨，无声地滋润大地……
困在冰墙中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想先打破这一刻的沉默，时间仿佛就此定格，又迅速回溯……
百年前，他少年英才，俊逸飞扬，一人一剑，游历大荒，搜寻天下珍石灵宝，再带回青云山铸炼神兵。
那一日，他刚刚从南方的死亡沼泽回来，掌门师兄却召他去后山议事，原以为掌门是怪他这次离山太久，罚他去祖师祠堂思过。不想掌门却是带他进了本门禁地幻月洞。幻月洞向来只有本派掌门可以入内，旁人硬闯都只会被洞口的术法隔绝在外。可是那次，掌门却是一路护持着他入洞。他正疑虑间，掌门已取来诛仙剑，一观之下不禁大惊，那青云至宝、自上古传下的神器诛仙古剑，居然出现了裂痕，尽管裂痕不深也不甚明显，可那怎么可能？那是诛仙剑啊，是可以毁天灭地的神器诛仙古剑，怎么可能出现裂痕？
因务必严守这个秘密，掌门命他留在洞中寻求修复之法，他也深知事关重大，身为青云弟子，护持本门圣物也是责无旁贷。于是，归云子便就此留在幻月洞中。
然而怪事便是这时发生，那日归云子于洞中翻阅典籍，寻求补剑之法，忽觉岩壁后方隐隐有微光忽闪，循路而往，才发现洞中还有石室，内藏乾坤。有一浑圆宝珠悬浮半空，淡淡光晕流转，次第点亮珠身上的星芒，后许多年，归云子方知此珠乃“蜃珠”，光影变化间，虚境与实境也交替流转，可他当时只觉新奇非常，并不知其中奥妙。
蜃珠之上，光晕流转间，打在周围石壁上，水幕晃动，霞光熠熠，映出诸多幻象，光影交错间，水幕上的蜃景便宛如实质。
归云子惊异之余，伸手触上水幕幻化的景致，竟误入水幕之中。霎时间，天广地阔，水幕中蜃景竟成现实，再回身时，哪里还有幻月古洞？茫茫天地，风吹草低，苍穹之下，雄鹰翱翔，雪山之巅，如沐天光，他竟已置身另一个世界了……
正迷蒙间，有女子踏云而来，容颜艳丽，宛若仙灵，手中一把油纸大伞，彩绘祥云飞花，绚丽夺目，来自面前，见他装束，女子也是一惊，问清他的来历，反而爽朗一笑，叹道：“天下竟有这等奇事！”那踏云而来的女子便是慕晓。
慕晓与归云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两人谈古论今，各抒见闻，引经论道，切磋术法，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言谈之间，两人也深深被对方的学识见闻吸引，乃至互生情愫，两情相悦。
慕晓坦言，此地乃大伞山，自己是归云族族长。归云一族自洪荒时代便世代传承“集云落雨”之术，奉天神诏，以伞舞祭天，兴云布雨沟通天地。她手上的惊鸿伞更是本族圣物，乃是一件上古神器。
归云子自觉游历江湖多年，脚步遍及大荒各处，却是对大伞山和归云族闻所未闻，顿觉山外之山，人上有人。而大伞山的归云族人，仿佛仍停留在远古洪荒时代，男耕女织，民风淳朴，能歌善舞，生活简单平和，实乃世外之境。
论及道法，慕晓所言更是令归云子惊骇非常，其对天，地，人，乃至宇宙万物本源的认知完全超出归云子的想象，却又与青云门太极玄清道有殊途同归之势，虽然个别之处略有悖驳，但整体说来又相通相融，且慕晓所说的“道”其意义更宽更广，面面俱到，天地万物无不囊括其中……待之后许多年，归云子见过大荒各处零星出现的“天书残卷”，方知慕晓所说上古之神所赐的“归云古卷”，亦是一部分“天书残卷”。只是当时，初闻慕晓之言，只觉字字凛冽，令人心惊不已。
归云子一生痴迷神兵，便借慕晓的惊鸿伞一观，而此时经过多日的倾心交谈，慕晓对归云子已心生爱慕，自然欣然应允。归云子想静心研究神器惊鸿伞，便请求慕晓借出宝伞三日，见慕晓面有难色，催问之下，慕晓才委婉道出：“归云女子的油纸花伞，既是祭天圣器，也是姻缘信物，依照族礼，交换了纸伞的男女，便是在天地面前盟誓，一生相伴不弃……”
归云子闻言，面上一赧，却是取下自己的佩剑流云交到慕晓手中，只道：“我的流云剑暂交你保管。三日之后，此时此地，惊鸿伞必当完好奉还。”说完，便拿着惊鸿伞离去。
谁料当天夜里，归云子正拿着惊鸿伞仔细研究，那惊鸿伞身形可大可小，即可变小纳入袖中，亦可在法诀催动下变大数百倍，遮天蔽日。归云子正把玩变作巴掌大小的惊鸿伞，精巧可爱，伞面一展，掠过一道七彩神光，随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不省人事。等到他再醒来时，竟只见周围灰黑色的石壁和霞光粼粼的水幕，不远处一颗悬浮半空的暗色宝珠泛着淡淡光晕，他竟是身处幻月洞中，仿佛之前所见所闻皆在梦中。然而起身之时，怀中一物落在脚边，竟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精巧小伞。归云子这才大惊失色！可之后不管他如何尝试，都再无法穿过水幕回到“大伞山”了，那颗诡异的“蜃珠”上的星芒也渐渐黯淡无光，无论归云子如何施法也再无一丝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