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杀手,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我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名字,血染。
血染一出,血流成河。
我杀的不止是我要杀的人,连同出现在我视力范围的所有生物。
生命对我而言,简直是可笑至极的东西。
我藐视生命,却依旧苟且的活着。
别人活着是为了生,而我活着,是为了死。
世人谱写了太多的杀手故事,大多是可歌可泣,感天动地的。
当然,我也有故事。
就在这里,此刻我所站立的地方,我遇到了她,白薇。
昆仑是个好地方,这里终年大雪飘扬,冰封千里。
每一次,杀完了人,我就会来到这里,让剑刃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没入这皑皑的白雪之中。
霎时,雪地里便染上了朵朵血花。
昆仑冷云镇的风呼呼的刮着,将血花冰冻,连同我身上那一道道深不见底的伤口。
“你,你没事吧。”
剑尖插入雪里,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尽管半跪着,但在意识溃散之前,我还是看到了她绝美的容颜。
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她背过身轻微的哭泣。
是她救了我。
人生短短的二十余年间,从来没有一个人,为我流过眼泪。
在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冰雪融化的断裂声。
身为杀手,终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太过寂寞,我不愿意一个人继续。
我自私的将她捆在身边,除非我放了她,不然她绝对没有逃离的可能。
“都说杀手无情,血染,你的血果然是冷的,是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我笑了,“原来,你知道我是血染,我要把我留在身边,做我的夫人。”
春去秋来,一眨眼,已是一年之后。
这一年里,我甚少在江湖出现,终日陪在白薇身边,无微不至。
白薇终日郁郁寡欢,为了讨她欢心,这一年里我几乎是百依百顺。
杀手没有家,我渴望白薇能给我一个家。
还有一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降生了。
我像平常人家的夫君一样带她去烧香祈福,希望佛祖保她们母子平安。
大师替她把完脉象之后,却独独将我留下。
”大师,我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月。“
我笑了,一个月,足够了,足够我看着这个孩子出生。
孩子临盆的那天,刮着狂风下着大雨。
我们居住的竹屋被一群蒙面人团团围住。
这些年,江湖上想取我首级的人太多太多。
他们很会挑日子。
是偶然抑或刻意?
不过这些于我已不再重要。
让我拼了命想去守护的,只有屋里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我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尽管体内的毒已经蔓延到我的五脏六腑。
握着剑的手已然变得麻木。
这几十年来,我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而活。
现在,我找到了答案。
血染毕竟是血染,那么容易倒下,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
对方死伤大半,我依然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不让自己倒下。
我还要保护我的女人,还有,孩子。
随着哇的一声啼哭,我欣喜若狂的奔入里屋。
我看到了她虚弱的抱着孩子,对我微笑。
”你的孩子,最后抱一下吧。“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最后,但是我还是弃下了我的剑,接住了这个孩子。
剑落之时,一把匕首,巧妙的避开孩子,刺入我的心脏。
”你等这天很久了吧?“
”我等这天很久了。“
我们是同时说出这句话的。
“你爱过我么?”虽然俗套,但是临死之前,我还是想问一问。
“没有,我的目的,就是让你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哪怕要让这孩子没有爹?”
“是,因为你也曾让他的哥哥没有父亲。”
我一生杀了太多人,我并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孩子,更不知道,我杀了她孩子的父亲。
所以,她千方百计接近我,只为了让我的孩子也同样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么?
再多的苦难,我都没有流泪,都说杀手无情,这一刻我却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除非我想死,不然没有人杀得了我,包括她。
处心积虑的接近,每日饭食里的毒药,我都甘之若饴。
我拿命去赌,以为可以感动她,却输得一败涂地。
她抱着孩子冒着风雨消失在路的尽头,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想这就是报应吧,
都说杀手无情杀手无泪。
那是因为,看到杀手眼泪的人,都死了。
而一旦杀手有泪,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