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的日头很好,花魅迎着微风轻轻摆动着纤细的身体,舒展着嫩绿的枝叶。
“娘你看,这花会跳舞!”
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因为早早的下地帮家里人干活而显得不那么白净。
“傻孩子,那是风吹的。”
少年趴在石头砌的围墙上歪头看花魅,嘴里嘟囔着,“明明就是在跳舞,风吹的哪里有那么好看,娘不信我。”
妇女放下手里的活计,摸了摸少年的头,宠溺的说,“好好好,娘错了,它就是在跳舞,快去叫你爹回来吃饭。”
少年高兴了,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妇女在背后提醒道,“放儿慢点,别摔着!”
花魅停在原地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使劲摆动着刚刚成形不久的花苞,似是也在说路上慢点别磕着。
少年家住在青云山脚下的草庙村,百年前这里曾被屠村,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好些外人在这里定居,才又恢复成昔日的草庙村。
花魅在这个少年家附近待了不过一年,刚到这里时她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花草,不知是灵气充裕还是怎么,她竟然生出了灵智,于是就此在这里定居了。
她每天看着这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少年一天天长大,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只是像到底是像,她虽有了灵智,在别人眼里却还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草。
但花魅没有气馁,她觉得照这个速度,等少年长到八十岁时说不定她就可以化形了,到时候一定能吓他一跳。
可她没能等到那时候。
又过了几年,少年的身体越发的不好,父母为了他不知找了多少名医试了多少方法,可都没什么起色。
最后少年去世时不过二十四。
花魅很伤心,她决定代替少年好好陪着他的父母走过余生,可没想到他的父母也没能多活几年。
少年的家空了,又满了,花魅依然立在院子的一角不舍得走。
再后来她终于化成了人形离开了那个地方,被同类找到时才又有了家。
当被族中长老问及她如何能在短短几十年间就化形成功时,花魅也不知原因,只好把有了灵智以来的事一一道出。
长老掐指一算,不由赞叹她的好因缘。
原来那少年竟是百世善人,人妖殊途,花魅在他身边待久了自然而然吸取了他魂魄中的善缘,这才能将他人数百年方能做到的事缩至数十年。
花魅恍惚问道,“那……是因为我他才会早早离世?”
长老抚了抚她艳丽的发,“时也命也,你无需太过自责,他既是百世善人,下一世便不会太差。”
可如何能不自责,花魅想,若有来世,若能遇见,她一定会还他的恩情,只不知那时她还能不能认出他。
【二】
戈登路的百乐门,可谓是方圆百里最热闹的地方。
百乐门的台柱花媚,也算是艳名远扬。
传闻她背后站着整个上海最有势力的方家大少,是以从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但总有人喜欢挑战。
最近方大少离了上海办事去了,有人的心就痒痒了。
如果说方家是上海最有势力的,那排在第二的就是徐家。
徐家有个三少,上头有两个姐姐,嫁的夫君都身处高位,徐家靠着这点关系才能在上海的各方势力中往上爬了几层。
这日徐三少和几个狐朋狗友到百乐门喝酒,一不小心就喝高了。
徐三少醉意朦胧的看着台上身段窈窕正在唱歌的花媚,狠狠灌了一口酒,甩出几张票子,“去,把花媚小姐给爷请过来!”
小厮略显为难的赔笑,“这……我们别的姑娘也不错,要不徐三少再挑一挑?”
“爷就要花媚小姐陪!”
“可是花媚小姐的规矩您也晓得的,她只唱歌不陪……”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三少揪住领子甩到一边,打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台上的花媚被这动静惊到朝这边看过来,徐三少松了松领带,脑子一热就冲上台一手抓住花媚,一手又掏出几张票子。
“花媚小姐,听说你是被方大少包养的?不就是为了钱吗,来这些钱都给你,你陪三少我一晚啊。”
花媚皱眉,狠狠甩开他的手就是一巴掌,“嘴里不干不净,你这样也配称少爷?笑话!”
徐三少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一瞬,回过神就要打回去,立刻被赶来的经理拦住,“徐三少,这……您看方大少回来了我们也不好交代,要不这顿我请,这事儿就算了您看成吗?”
平时就总被方大少压着,此时酒壮怂人胆,徐三少一脚踹开经理,“别老他妈方大少,你们眼里都没我是不是?我看今天谁敢拦我?”
说着又要动手,这时外面跑进来一群巡捕。
带头的那个大声喊道,“是谁在我林放的辖区闹事?!”
后面有个人拉了拉他,小声说,“林放,这好像是徐家的三少。”
林放面不改色间扫了一圈情况,而后抬高了声音,“那又怎样?我告诉你们,这里是租界,讲的是法律!谁要是敢闹事,都得跟我去捕房走一趟!”
徐三少酒意未消,“好,你是铁了心的要为这个歌女出头?我他妈揍死你,我看你一个小巡捕能拿我怎么着!”
说罢两伙人就打了起来。
事情最终以徐三少等人被带回捕房但不过一个时辰就被放出来结束,不止徐三少记住了这个林放,花媚也记住了。
两天后方大少回到上海,第一时间就去了花媚那。
温存过后花媚躺在方大少怀里,提起了这件事,方大少捏了捏她红润的脸,“这事你放心,交给我。”
花媚软软的撒了娇,又说,“大少,我听说……那个叫林什么的巡捕……”
方大少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接话道,“你说的是林放。”
“对,好像就是他,我听说他这两天总被徐家的为难,您能不能看在他帮过我的份上跟下面人交代一声?而且我总觉得他好像我的弟弟,您也知道我弟弟他……”
方大少看她提起弟弟后黯然的脸,在她额上吻了吻,“好,既然帮了你,这也是应该的。”
花媚在他怀里蹭了蹭,“谢谢大少。”
徐家果然没再继续找林放的麻烦,又过了几个月,听说徐家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损失很大。
林放被提为租界总巡捕的时候,上司拍拍他的肩说,“有谁像你这么年轻就做了总巡捕,你小子是不是有贵人相助?”
林放笑了笑,想起那天在百乐门惊鸿一瞥后就挥之不去的窈窕身影,也许,是真的遇见贵人了吧。
【三】
“潇潇你快点!赶不上了我跟你急!”
孙潇潇不紧不慢的穿着鞋,闻言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这还有俩小时呢怎么会赶不上,我说你去那么早干嘛,不是有票吗?”
“有票归有票,座位也得抢啊,到时候那么多人,谁会给你让座?哎呀你快点!”
“好了好了走吧,咱们跑着去地铁站行了吧?要不要打的去?”
花袂吐了吐舌头,“走着去就好,谢谢你陪我啦~”
“你那么喜欢林放,我还不是怕你见到本尊激动的晕了,到时候连个扶你的人都没有,第二天报纸上就会有‘粉丝现场晕厥不幸被踩死’的新闻,要是给你的大明星造成了负面影响,我还怕你诈尸呢。”
花袂犹犹豫豫的说,“我应该……不会晕吧……”
孙潇潇无奈扶额,“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可别晕啊,那么重我才不会扶你。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很喜欢林放诶。”
几乎是林放才一出道,还是个不知道哪线待着的小明星时,花袂就开始粉他了。
陪着林放一路走来成为今日的巨星,花袂无疑是他的铁杆粉丝,她是他的贴吧吧主,论坛版主,也是后援会的长老型人物。
林放更了微博她第一时间转发评论,林放出了新作品她尽最大的努力宣传,林放有了负面新闻她第一个开着小马甲冲上去跟别人撕。
这么一算,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
孙潇潇叹了口气,“你这么喜欢他,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啊。”
花袂回答的很干脆,“不会啊,我只是……想他好。”
孙潇潇沉默了下,拨乱她的刘海,“你真是模范粉丝!地铁来了,走吧,看你的林放去。”
“嗯!”